相比于烧毁殆尽的辽阳城，沈阳没遭多大难，连火炮、兵器工坊都完好无损。走马观花一遍，黄太极略微松了口气。
当然，联军在抄家过程中难免会误伤个三五百男女，这都不算大事儿。
得益于短毛大统领早已交待众人时刻准备跑路，所以沈阳城里的财货随拿随装车，眼下倒是不会手忙脚乱。
顺军拉走九十多万银子，牛马羊二百多头，皮毛细软等八十车，粮食一百二十车。想拉更多粮食却没车了。
四轮大车实在好用，所以入城之初就给黄龙、吴三桂等人讨走二百多辆。
辽军还有后面溃逃来的五营人马下乡发财去了，一时集合不到，只能传个口信让他们尽快跟上。
李自成临走之际不忘初心，向阿黄推销火炮。
“完好的野战炮还有三十二门，要不要买？威力杠杠的，谁用谁知道。”
“我库房里连一个铜板都找不到了，拿什么买？打欠条行不行？”
“欠条……这个，对了，还有件事忘说了。那个，我吧，在你的后宫里一不小心犯了个男人都会犯的错误，我承认这事做的挺下作，火炮干脆给你当赔礼吧。”
“女人么，你喜欢都送给你。我二女儿还没许嫁，怎么样，跟我结个亲？”
“才九岁啊，使不得。”
“我大女儿七岁就订婚了，十三岁完婚。”
“算了，下不去手。”
阿黄又问短毛有没有寡居的姐妹、年长的女儿，李自成急忙推脱说没有。这门亲事还是拉倒吧。
留下火炮，两人骑着马并肩南下，边走边聊。
李自成苦苦劝告阿黄，时代变了，巴图鲁再勇猛也挡不住一枪。
论军事理论，短毛甩阿黄三百年；论实战水平，阿黄或许比短毛高三十层楼。但时代变了。
“看到没有，里面一条条的叫膛线。”
李自成端起线膛枪，调好标尺，眼睛凑到瞄准镜上，“啪”！
两百步开外的一颗苹果应声爆开——尽管短毛瞄准的是隔壁那颗苹果，可是不耽误结论。
阿黄放下望远镜，惊讶不已。
“这种枪到明年正月我会再装备三千杆。”
李自成边说边装上刺刀，“看到没，这刺刀一卡很简单吧，不是我吹，你花多少银子都弄不出来。远了它是火枪，近了就是长矛，更远则有火炮。你怎么跟我打？”
“我的火炮想射一里射一里想射二里射二里，眨眼功夫就能调好，你行吗？”
“我装备的开花弹有七成爆率，你行吗？”
“你知不知道，火药用柳枝炭最好，但是，这说的是发射药。因为发射药需要控制燃速，柳枝炭碳化不充分，里边还保留了些纤维成分，所以燃速较慢，膛压曲线就比较平稳，有利于身管火器提高初速。这种褐火药是无烟火药出现前最好的发射药。”
“你知不知道，火药里面要加硝。历朝历代有技无科，工匠不清楚化学和物理原理，只能凭感觉和经验，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。他们没有能力区分硝酸钾和硝酸钠这两种性质很相似的东西。再加上工匠地位低下，官员又不懂技术，你说能做出来好东西吗？结果就是生产出含有大量硝酸钠的硝酸钾。反正也能用。但是这种火药很容易受潮，粘结成块，那就需要常常晾晒，为了加速干燥，就要把火药捣碎，大爆炸就难免了。”
“老黄，你有没有听说我装备了热气球？你就算有一万个巴图鲁又能奈我何？你列阵要被我炸，不列阵就是等死，你怎么跟我打？”
“大明京师你也去过，那城池规模如何？墙高池深，周围五十里。我派一百个热气球飞过去扔炸弹，就算他有十万兵站在墙头防守能挡得住我吗？甚至我可以不理会城墙直接飞到皇宫上空把朱由检炸死。谁挡得住？”
“我都不用出能连续射击的火枪，连续射击懂不懂？一扫一大片。这种枪喝口水的工夫能射出去一千发弹丸，你一万个巴图鲁冲到两百步距离就全被打死了。你怎么赢我？”
李自成晃了晃线膛枪，“这东西你花点银子找几个老工匠也能做出来，做一杆两杆玩玩还行，想装备八旗没可能。你都不知道什么叫工业化。”
“你带着上万人从沈阳去大同走了二十多天，半路还要会合蒙鞑子，算起来够快了。你知不知道我要是修一条铁路，三日可达，一次能运送两万兵马连带足够一年消耗的粮草。”
“绝无可能！你修个银路金路都不行！”
“等我拿下大明，这种铁路十年后就会出现。不是你不明白，是这世道变化快。阿黄，认命吧！”
黄太极沉默不语。
李自成又说道：“五月二十日我在河南怀庆府收到朝廷准备招安我的消息，六月初十，我的七千兵马就在旅顺口登陆了。放眼全天下，还有谁能办得到？！那个时间大明朝廷派出来招安我的人甚至还没走到怀庆。”
“两个月时间，我大顺在辽东投入将近五万兵马。这些兵是从陕西、山西、河南、湖广、南直隶等地调派出来的。如果有需要，三十日内还会有三万兵马登陆辽东。大顺军饷每个月初五发放，即便在战时也从不会拖欠一天；大顺兵每人每天三斤口粮，五万兵马登陆辽东以来从未短缺一日。阿黄，你打了几十年仗，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。”
黄太极摇摇头，叹口气，“非要赶尽杀绝吗？”
李自成道：“普天之下莫非王土，率土之滨莫非王臣。”
为了打消阿黄的顾虑，李自成又补充一句，“从火星人的视角讲，我没有汉夷之分，一视同仁。汉人能做到的，鞑子也可以，出将入相，封王封公。只要有本事，有什么不可以谈的？都可以谈！”
黄太极一撇嘴，“可是你都不愿意立我女儿做皇后。”
夕阳西下，小风吹着还有点冷。
李自成一咬牙，“你要是做了大顺平西王，你女儿就……是……西宫皇后。”
黄太极笑道：“难不成还有个东宫？”
李自成呵呵，“东西南北中嘛，怎么也要再给蒙古林丹汗和大明皇上的女眷留个位置，不能厚此薄彼。”
“嘁！”
黄太极冷哼一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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